罂燚站在门口，说完这番话后，她心情无比的平静。
她早就知道结果，就像张芹坐在轮椅上被安欣推出来时的模样，也和她脑海中勾勒的一模一样。
张芹很瘦，脸的确毁了半边，但另一边还是很清秀，笑起来的样子一样好看。
罂燚完全没哭，她摘下眼罩，把遮挡着伤痕的头发拨开，袒露真实的自己。
“我只有一只眼睛，没怎么上过学还满手血腥，但你没嫌弃过我。你可能低估了你对我而言的意义，如果你还不明白你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的话，跟我回去，我会让你知道的。”
罂燚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说出这些话来，她一向觉得自己笨嘴拙舌，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。原来真心话无需排练，真实的感受水到渠成。
她蹲下来握住张芹的手，说：“跟我回家。”
张芹的手很凉，皮肤粗糙了很多。
她说：“不能。”
罂燚的表情瞬间变了。
“要等我手脚到货给我按好了我才能走。”张芹说，“还有我这脸，最后一次整形了，给我点希望好吗？虽然已经变成这样了，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，起码得弄好些，以不吓着你为主。”
罂燚飞起一拳砸在她胸口，张芹差点被打吐血。
“你这张嘴！回头我就给你撕烂了。”
张芹笑着对她说：“过来。”
“干嘛！”
“过来告诉你。”
罂燚嫌弃地靠近，张芹拉着她和她接吻。
“嗯，依旧是未经世事的样子，从脸红到耳朵。”
安欣：“咳！我……先走了。”
“走吧走吧，我们有很多事要做。”
罂燚到处找枪想要毙了这警察。
生活当然没有调侃中的那么简单，但张芹的乐观一直感染着罂燚——虽然这混蛋玩消失了一年。她说她当初想的的确是去整容，从头整到脚，如果整容失败就去死。
罂燚说：“没事儿，失败就失败，你要是觉得脸不好看我就陪你来一刀。”她在自己细嫩的小脸上比划着，“这里来一刀怎么样？伤疤醒目保证够丑。”
张芹也就不敢再提去死这件事了。
手术之后张芹装上了假肢，适应了很长时间才能像正常人一样行动，再过了两年，长裤长袖上身，没人注意到她有什么不同。
“真不装个刀枪棍棒？”张芹将假肢取下来嚯嚯嚯了几下，“不然有点可惜。”
罂燚看她一眼，莫名地脸红，不说话转过头去。
张芹发现了，似乎挖掘到了奇异地带。
“你在想什么？”张芹趴过去问道。
罂燚回头看她，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。
真是个不会藏事的孩子，一旦心里有想法欲望立即浮在脸上。
“和你想的一样。”罂燚说。
“真好。”张芹特开心，“别管什么伤什么痛了，什么都无法阻止生命大和谐。来吧，有这两条腿在，什么姿势都不难。”
“臭不要脸。”
“真被您说对了，这脸没法要。”
罂燚哈哈大笑。
是张芹让罂燚明白了爱情的本质就是爱上这个人，无所谓她的手脚容貌，而是她轮回了不知多少世的魂魄，是她立于眼前的气氛，是她还在呼吸还在快乐的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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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了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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